见她脸上露了笑,徐述心底也跟着松了松。
天色已经不早了,净房一直都备着热水,谢蓁暂时收了看单子的心思,帮他拿了寝衣出来。徐述无奈,本想再同她说几句话,眼下只能先去洗净读了一天书的疲倦。
徐述带着些水汽从净房出来时,谢蓁正拿着笔在圆桌上写着些什么。
她早就沐浴过了,因为屋里烧着地龙和熏笼,她只在寝衣外随意罩了件大衣裳,但从前这样穿被徐述勒令须得再添一件披风,那会子就又添了件墨绿色的披风。
屋内做这副打扮实在有些好笑,徐述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也不由弯了弯嘴角。当时说那话,实在是因为觉得她身子弱,又动不动就爱在晚上沐浴后等他从书房回来,天长日久怕她有一日又冻病了。
只是不想后来,天越发冷了,她倒不等了,大多时候等他回来,她早就已经躺在床上睡熟了。
谢蓁注意到他从净房出来,不由停了笔,见他今日洗了头发,她又还没睡着便自觉起身拿了新的巾帕,准备替他擦干头发。
自从发现他每次都是蛮力绞干头发后,谢蓁觉得有些暴殄天物,热络揽了这差事,只要没睡下多半都是她在替他做这事。
徐述开始还没觉得怎么样,但是几回下来,确实觉得她绞的比自己舒服,再加上有意同她亲近,自然也乐得她这般,这会儿已经自觉走了过去。
不过一瞬功夫,便一个人坐在椅子上,一个人站在身后尽心地伺候那满头乌亮如墨的发。
一旁的桌上有笔墨,徐述拿起被放下的纸看了看,有些不解。这是个新列的礼单子,只是却没有写再往永康侯府添点什么,寥寥几个人名,都是同他有些来往的书香世家的子弟。
“我不知夫君还同谁交好,如今你我成婚,再不比以往了,我们二人的小门户也需得立起来。年礼虽不是极大的事,但也是人情往来不可少的,夫君觉得呢?”
谢蓁见他拿起单子,也不同他再卖关子。她从头到尾想的都不是要送什么去永康侯府,只是想为他添几分人情。
前世到最后他虽然官做的大,但也有许多人背后诟病他为人心狠手辣,无一说得上话的友人。
别人口中的话谢蓁根本就不在乎,但是他那时确实太孤独了。没有朋友,身边的亲人要么恨他入骨,要么畏惧他的权势不敢同他说话,唯一的妻子,也与他形同陌路。
单子上列的几人同他其实不过泛泛之交,来往也不多,但凭谢蓁前世的记忆,这些人后面不管是官声还是个人名声都还不错。若她替他热络些,往后哪怕只有一个人能同他说说话、做个朋友也是好的。
但眼下徐述并不能这么深的体会到她的一片好心,只不过她都列了出来,也不好再否了。
只是他很纳罕,她怎地知道他同这些人偶有来往,既疑惑他便问了:“你怎么知道他们同我有些往来?”
他声音淡淡的,谢蓁正替他绞着头发,也看不到他的脸色,还以为自己犯了他的什么忌讳。就她前世所知道的,确实有许多男子不喜欢让妻子打听自己的私事,哪个人还没个独立的空间?若是连每日去哪里,同谁交朋友这样的事都要与妻子说,好像也确实没什么意思。
谢蓁手上的动作不由顿了顿,但也不想瞒了他去。
“我找人去问了我们成婚时的宾客单子。”
她声音有点小,也不知怎的竟好像还带着些委屈。
徐述何等人,对她又素来上心,自然随即就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。
但他也不好挑破了说,轻轻咳了两声,清了清嗓子,这才又开口:“你做的很好,很上心,还有些你不清楚,我明日添一添再给你。”
他特意将声音放柔了些,说真的也不知为什么,明明决定娶她时虽有几分上心,但也没想到有一日会到今天这地步:似乎她一点不顺心,他都很难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