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山先生的眼神有些飘忽,人虽然在外面,可是心神却一直不停晃悠。

    他频频往屋里看,隔着不远的距离,透过窗,屋里的两个女子正在说话,一切都很寻常,又很不寻常。

    他迟迟未落子。

    徐述等了半天,干脆放下手里的棋子。静静地看着他,好像很有意思。

    空山先生跳转回视线时,正好对上一双略有些玩味的眼神。

    他有些窘,有些不好意思。但嘴上还是大声嚷嚷着:“干什么你小子,要吓死我啊?”

    徐述笑了笑,打趣道:“先生,还下什么啊,干脆屋里去守着吧。”

    “有什么好守的,她好得很。”

    似乎为了证明自己只是随意看看,还有心下棋,说完这话空山先生便落下举了许久的子。

    “您确定?”

    徐述指了指棋面,对面的人刚刚根本就没有思考,竟然给他留了这么明显的一个破绽。

    空山先生皱了皱眉,看了一眼棋面,下一瞬就直接上手推了。

    啧啧啧啧,不过月余未见,变化可真大,徐述在心里纳罕,但却又什么都没有说。

    一旁搁着小童端来的茶水,空山先生拿起碗盏直接牛饮一通。

    “从知道她怀孕到现在,我就没有一刻是安定的。”

    喝完水,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。

    少年夫妻二十年的情谊了,纵然当初也曾有过意难平,但人心都是肉长的,谁能真的无动于衷呢?朝夕之间,她的点滴都印进了心里,深深镌刻着,再难忘却,也不可能离得开。

    所以空山先生其实一直都抗拒妻子真的怀有身孕,在他看来妇人生产本就如同入鬼门关,且她天生在这方面不足,岂不更是危险。

    即便大夫再三与他说眼下这一胎极稳,他心里也是惴惴不安,恨不能时时刻刻盯着。

    他其实没有同人倾诉这些事的习惯,但眼下又非常希望有一个人能够知道、了解他内心的烦闷。徐述无疑是最佳人选,他虽年少,可是过去二十年与他们夫妻的交际似乎是最深的,他最能懂得他的心思。

    徐述也不习惯和人聊这些,但是他安静内敛的性子确实适合做一个倾听者。

    空山先生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,有些前不搭后,有些没头没尾,但徐述还是明白了个大半,唯有最后一句话让他愣了半天。

    “过几日,我们打算回城里去住,好的医馆和大夫都在城里,住城里来往也方便。”

    徐述在心里想了想,好像从自己记事起,先生和云姨就住在琅园了吧,真是好多年了,平素他俩几乎就没怎么去过城里。

    京城繁华,积聚天下权势与富贵,有几人能不喜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