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想听你说实话,可既然你不愿意说,我也不勉强。”姜沉平静的语调下隐藏着正在燃烧的怒火与恨意,“去水牢清醒一下吧。”
“哥!我说的是实话!哥——”
在令人窒息的漫长沉默之后,嘶哑的辩解终于变成了哀切的恳求:“哥,你不能让我去水牢,我会死在里面的……”
记忆到此戛然而止,姜沉从宛如噩梦般的过往中惊醒。他端起茶水抿了口,试图从即将崩溃的情绪中挣脱。
他为什么会这么做?他怎么能这么做?他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希望连絮去死,他在明知连絮肩胛和手腕都有旧伤的情况下,仍旧狠心将人关进水牢……
理智告诉姜沉,他必须立刻见到连絮,他必须知道在这段记忆模糊的时间中,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昏暗的刑室内灰尘漂浮,贺钦拧着眉推开门,走进狭小的空间中,待他看清地面上跪着那人,只觉得刚刚痊愈的头痛复发了。
来他这里跪着的,还真是连絮这尊大神。
连絮眼神失焦,无言跪在鹅卵石铺成的地面上,他听到了铁门响动的声音,但无力做出回应。
他很不舒服,发烧带来的头昏脑涨是一方面,体力消耗带来的痛苦是另一方面,而最为致命是他跪了整整一日的膝盖无法经受住更多折磨。
“怎么了?”贺钦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,蹲下身与连絮平视,“来我这儿跪着干什么?和家主吵架了?”
贺钦向来不会哄人,面对从来进退得宜,今日却不知为何闹脾气的连絮更是束手无策。
左思右想后,贺钦苦口婆心地劝道:“别跪了,家主没在这儿,你折腾自己他又看不到,你要是真不高兴了,我带你去找家主当面算账。”
按常理说,不会有哪个下属会失心疯到在家主面前表达不满,但连絮不一样。
依照姜沉对连絮的纵容,贺钦认为,哪怕是连絮指着鼻子骂人,家主都能笑着应声。
连絮不懂贺钦在犯什么病,明明前几天他们见面的时候,贺钦还恨不得他去死,现在却变成了好好兄长的模样。有必要如此吗?就他们两个人,虚情假意装给谁看呢?
见连絮无动于衷,贺钦继续碎碎念:“起来吧,如果不是我听到消息过来,你是不是要一直跪着,跪久了伤膝盖,现在不当回事,等老了就知道难受了。”
怎么还没完了……
连絮扯了扯因高烧而干裂的唇角:“钦哥,我知道,因为萧哥的死,最近你们心情不好,可我不是送上门来让你们出气了吗。”
铁锈味弥漫在咽喉中,连絮沙哑着声音说:“你没必要捉弄我,如果你觉得刑讯的鞭子不够重,用其他刑具也没关系。”
他迫切地希望贺钦打他一顿了事,早点挨完打,或许还能抽出时间让他喘口气。
捉弄是什么意思?贺钦终于意识到了连絮的反常,若放在以往,连絮早该顺着他的话坐起身,而非像现在一样低声下气,说着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话。
贺钦压下心中的诡异感:“怎么了了?家主骂你了?”
依然是不发一言。今天到底是怎么了?贺钦拧着眉伸出手,试图将连絮从地上扶起,却在触碰到对方手腕的瞬间脸色剧变。
——怎么这么烫?发烧成这样,可别把人烧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