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献颤着手,从怀里抽出一方帕子来捂住唇齿,只见她“哇”地吐出一大口鲜血,那薄薄的丝帕也未能兜住,鲜血如数淌在她湖蓝的裙子上,而后她攀住曲默的手腕便一松,竟昏了过去。
怀玉在一旁吓得怔住了,只瞪大着眼睛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曲默猛然起身,扶住曲献下坠的身子。可他在地上跪了太久,膝盖麻木又伴着刺痛,一时间使不上劲,不得已又跪跌在地,只急得骂怀玉:“蠢东西愣着做什么!去喊太医啊!”
怀玉这才缓过神来:“是……是,太医、太医……”
这动静招来了江总管与晴乐等人,曲默这才勉强从地上起身,将曲献抱起来。
曲江道:“东院那太医十几天前便失踪了,生死未卜,还不曾到宫中报备。”
曲默忙问道:“那现下府里是哪位太医当值?”
曲江摇头:“还没通禀宫里拨人过来。”
曲默几乎目眦尽裂,眼眶里满是骇人的红血丝,转头吩咐怀玉:“你着人抬架布撵来将我阿姐送回去,煎一剂她平日里喝的药,先喂她服下。我去外头请大夫过来。”
然而大夫急匆匆地赶到了,诊断也不过是曲献急火攻心,又加上她身子弱,动怒紊乱了气血,才会咳血晕倒,开了两剂药,交代了要好生调养,严忌动怒,也便走了。
午时宫里太监来相府宣旨,府里上下除曲献卧病在床外,皆跪在门口接旨。
一如曲鉴卿所言,无外乎是册封曲献为怡昌公主,令其在半个月后随使团嫁往亓蓝,又叫曲家这段时间好好准备嫁妆。
曲默担惊受怕了两天,兴许是他在和弦居跪得心灰意冷,故而等这铡刀落下来的时候,他想梗着脖子横竖一死,反倒平静了许多。
待那宣旨的老太监扯着尖利的嗓子读完,他便磕头谢恩,去曲献床前守着了。
邱绪与唐文下午到的。
邱绪见了曲默那心如死灰的模样,顿时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,而一旁又有唐文,这便更为棘手——本来唐文与曲默,是要成姐夫与小舅子的两个人,忽而来了个什么亓蓝人扯了个狗屁不通的梦,便要将曲献带走,说两家这姻亲结不成了,这怎叫两家人不难堪?
邱绪咳了一嗓子,道:“这……你姐姐没什么大碍吧?”
曲默双手捧额,唇齿开合,欲言又止。
“你怎么现在才来。”话是同唐文说的。
唐文眉宇间嵌着忧思,苦笑一声:“我又能如何……”
曲默埋首于臂间,闻言无声咧了咧嘴角,摇摇晃晃起身,大笑道:“你又能如何?哈哈哈……说来可笑……”
曲默两日未眠,面色苍白,眼下熬出一片青黑,衬着眼中布满的红血丝,狠厉又可怖。
曲默两大步跨上前去,拽住唐文的衣襟,厉声道:“她为了你抗旨不尊忤逆张太后,你竟一句‘我又能如何’便抵消了么?你两年前怎么同我说的?说你如何如何爱慕她,叫她等你,等她养好身子回京,便上门提亲。结果呢?你要是早点将亲事定下来,她何至于去亓蓝!唐文,你也配来看她!”
唐文反手一把将他推开,亦是大怒:“我不曾来提亲?你问问你父亲,再问问你曲家诸位族长,他们可曾正眼看过我?我,唐文,不过一介商贾之子,乃是这天下第一等低贱之辈!自然配不上你曲家尊贵的怡昌公主!”
邱绪听话里呛人的火药味,出言劝道:“行了……行了,怡君这还病着呢……我说你俩……诶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