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里忽然就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来。
她半靠在榻上,头微微垂着,如墨般的发已干透了,倾泻下来,挡住了半边侧脸。
从他这方向看去,依稀只能瞧见她半阖的眼和微翘的长睫,浑身拢着浓重的倦意。
夜已深了。
长了两岁,心事却瞧着是愈发重了,竟连他也摸不透这孩子整日里在想些什么。
夜里寒凉的气此刻渗进了腰间,旧伤复又钝痛起来,顾邦卿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。
“已晚了,你早些休息。”
林昭本将脸半压在膝间眯着眼,听得他起身的动静,立时扭转头向他看去。
这么晚了,夫子还要冒着雨回去么?
“你这几日清减不少。”顾邦卿从袖中拿出个甚么东西放在桌上,往榻处走了几步,看着她转过来的脸,温声道:“纵是饭菜不大合胃口,也要多吃些。”
林昭微仰头看着他,冷雨浸过的眸子映了盈盈了烛光,散了冷意,却添了些乖顺安稳之意。
“莫任性。”少顷,微凉修长的手落在她发顶,抚小猫似的轻顺了下她的发。
“夫子。”林昭怔怔地瞧着他行至门处的背影,忽而临了轻唤了一声。
“怎么?”顾邦卿闻言,顿住脚步,回转过身来,昏暗的烛光勾勒出他侧脸流畅微有些凌厉的轮廓。
林昭忽然滞了一下。
她本想问这几日那些无故死去女子的事情是否与夫子有关,可话到了嘴边,又说不出口了。
人言可畏,坊间传言又如何能信以为真?何况夫子是甚么样的人,她还不清楚么?
“阿昭?”见她愣怔,顾邦卿又唤了一声。
“啊......”林昭张了张嘴,将那些话咽了回去,仰头慢慢朝他温巧地笑了一下,放轻声音,“只是想同夫子说,雨天路滑,行道要当心些。”
“嗯。”烛光落在他眉眼间,将冷淡的面容增了几分暖意。
“你那侍女尚可。”正要转身离去时,顾邦卿忽而想起些什么,驻足回身向她道了句,“倒算衷心,可用。”
扶云?怎忽提起她来?
林昭愣了一下。
顾邦卿瞧她愣神,以为她是担心那侍女,便道:“让她去偏屋里了,无碍,明早便可回来。”
昏暗的烛颤颤巍巍地又晃了一下,眼见已燃至了尽头。